须臾

寒蝉(五十三)

      金凌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舅舅也说过当初是因为魏无羡才导致温家占领了莲花坞,其中过程是怎样的他不知道也没有问,他只知道都是因为魏无羡就可以了,故而金凌反驳道:“我舅舅亲口跟我说的,他是莲花坞幸存者,难道还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他不知道,他的声音已经变低了。

      祝芸不顾蓝思追拉着她的衣袖,愤愤的甩开他的手,毫不客气的指责:“你舅舅江晚吟?那个看到鬼修就无差别杀人的杀人犯?没有死人收了供奉都不去除祟的冷血动物?哦,也对,看看你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初大梵山上四处撒网欺压散修不就是你和你舅舅做的吗,你还觉得特别对是吧?那你知不知道有人被网住又没被放下来,遇到邪祟无法抵抗,网中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你这样不仅仅是夜猎的不公平,你这相当于谋杀!”

      金凌脸色已经通红,回忆起大梵山的事,他原本还对含光君颇为不满,觉得他多管闲事,可原来他乱撒敷仙网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一旁被两人激烈交锋吓住了的欧阳子真道:“好好的,为什么要为这个吵起来?我们不要提了好吗?正吃着呢,菜都凉了。”

      祝芸白了他一眼:“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她转向金凌又道,“金小公子,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不过是看在你父母双亡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罢了。可你总该清楚一点,父母双亡不是你可以怪罪别人伤害别人的借口,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父母双亡的人,我的母亲刚生下我就在射日之征中去世,我的父亲在我四岁那年被鬼将军在金鳞台杀死,你可能很疑惑明明我跟夷陵老祖鬼将军就有仇为什么总是帮他们说话,甚至还很崇拜魏前辈。为此,我给你一句忠告,这是我姐姐很早之前就警告我的一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蓝景仪咽了咽口水,打哈哈缓和气氛道:“长乐,那个你调查过以前有关夷陵老祖的事吗?”

      祝芸不再看失魂落魄的金凌,对蓝景仪道:“不是我调查的,是我姐姐。我问她外面传的夷陵老祖的事是不是真的,她也不说,只把查到的一些资料给我。说我要锻炼分别流言辨别信息,从无数真真假假的信息里找出真相的能力,我从小就看那些东西,最开始总是被误导,不知不觉就相信流言了,我姐姐就会手把手教我,那些流言都有哪些自相矛盾之处,当初的事情又有多少疑点之类的。反正我现在,最不相信的就是流言了,我要找出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也要找到误导我大哥犯错的人是谁。”

      宋岚看了一场小辈之间的风波,但却觉得,这两个孩子都不是那种根儿不正的坏孩子,祝芸不说,能力品行为人心性都非常不错。而金凌,虽然被江晚吟教的性子高傲,但真正把事情摊开来摆在他面前了,他也不会视而不见,是个懂得反思自己的人。

      这让他是有些欣慰的。

      华星璇等祝芸发够火了后,弱弱得道:“小芸,你刚刚,咳咳。”祝芸顺着她的爪子看过去,就看见颓丧的金凌,想起刚刚有些话,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不过还是带着不情愿的声音道:“金小公子,刚刚骂江晚吟的时候把你也带进去了,为此我向你道歉,不管上一辈恩怨如何,当初你也的确才几个月大,我确实不应该迁怒到你。不过先说好,你再怎么恨魏前辈也好,在我面前指责他的时候,麻烦拿出证据来,不然,下次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金凌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冷哼一声背对她坐下了。掌柜的忙擦擦汗,让小二继续上菜。

      外面小树林里,僵直身体面对面站着的二人,心里也是百般复杂。尽管说是毁誉由人,但不可否认,有人能够不畏流言,坚持相信他,还是让他冰冷多年的心,感到很温暖。魏无羡不由的微微一笑,他可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了。

      蓝思追被转移了注意力,又怕祝芸再生起气来又要说什么戳金凌伤口的话,便道:“夷陵老祖……魏前辈,他的事都有哪些疑点啊?还请长乐不吝赐教。”

      祝芸道:“那可就多了,首先魏前辈弃剑道转修鬼道就很可疑。”

      金凌本来想嘲讽的,但想到刚刚的争吵,又闭嘴了,他也想听听,她到底哪里看出可疑了。蓝景仪问道:“不就是为了报仇所以修的鬼道吗?怎么可疑了?”

      祝芸扫了扫桌上,给他们打了个比喻:“就比如说吧,有一个人快饿死了,这时他面前有两个选择,其一是一盆做好了的红烧肉,其二是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草叶子和一些调料,需要他自己去做饭,怎么做不知道要自己去研究,做好了吃了有没有问题也不清楚,因为这是一道没人见过的新菜。你们选哪个?”

      蓝景仪大咧咧道:“这还用说,当然选第一个啊!”

      祝芸摊手:“可他偏偏选了第二个,这是为什么呢?”

      金凌听着这比喻就知道红烧肉是剑道,那盘草叶子是指的鬼道,可这个很难理解吗?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修鬼道那么强大,他当然选鬼道了。选二没有任何问题。”

      祝芸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认同,她摇头道:“错了,你们啊,真的是连基本逻辑都理不顺。魏前辈被称为鬼道之祖,为什么?因为他是第一个成功修成了鬼道控制了怨气的人,什么是第一?就是在他之前没有人做到明白吗?那么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鬼道有多强大的?”

      蓝思追明白过来了:“我们知道是因为有魏前辈的成功,他给修真界展现了鬼道的实力所以我们才知道。但在他还未修成时,没人能打包票说鬼道就一定能成,就算能成也没人知道有多大威力,所以魏前辈当时绝对不是因为贪图强大的威力才修鬼道的!鬼道在那之前,并不具备被人贪图的实力。”

      蓝景仪恍然:“对哈!夷陵老祖之前是没有鬼道有成的人的,那他就不可能是为了强大的力量才修鬼道的。”

      金凌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祝芸继续道:“而且这个人快饿死了,为什么要放弃红烧肉而选择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的一盘菜呢?”

      欧阳子真道:“夷陵老祖前辈当时刚经历过灭门,马上就是射日之征,当时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继续修剑道才对啊,为什么呢……”

      一名蓝家子弟一拍桌子:“我知道了!为什么要选二,因为他根本选不了一了!红烧肉没有了,所以他只能选二,因为他没有选择!不选二就得饿死。”

      所有人一惊,夷陵老祖的鬼道引起所有人窥伺觊觎,但他自己,居然是被迫修的鬼道吗?

      宋岚点头认同他们的猜测,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祝芸也点头:“我就是这么猜的,可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姐姐一定知道真实情况,可我问了好多次,她一直不肯告诉我。我觉得魏前辈一定是灵力出问题了,不然不能用剑还有符箓阵法可以研究啊,他把那些一起放弃了,那就是无法用灵力才会出现的情况。能让他不得不放弃灵力的,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金丹二是经脉,一定是这两者之间的某一个出了问题。”

      金凌不得不服,顺着她的思路一想,这还真的是最有可能的。

      在外面小树林里的夷陵老祖和鬼将军心里都是一紧,有点发虚,哎哟我去,魏无羡拍拍额头,这女孩儿的推理也太牛了,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居然愣是让她猜到了真相!而且听说她姐姐可能还握有证据,比她知道的更多,魏无羡有种底裤被扒的危机感。

      祝芸继续扒某人的底裤:“而且这样的话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不佩剑了,因为他无法佩剑,一佩就要露馅,所以就故作狂妄,想要以狂妄自大来喝退想要找他比剑的人。”

      蓝景仪道:“这应是真的,含光君都说过,夷陵老祖的剑法和他不相上下,如果别人都说他鬼道是邪魔外道时他真的狂妄的话,就应该拿剑去教训教训别人让别人心服口服才对得起他的狂妄吧?可如果他灵力出问题了,那想要以狂妄隐瞒就再正常不过了。”

      “还有还有,围剿乱葬岗以后,玄门百家在乱葬岗放了一百二十余座镇山石兽,可见他们对魏前辈有多忌惮。可魏前辈死后的这些年里,还是不断有人栽赃他,说夷陵老祖复活作乱等等。可问题就在于如果真的是魏前辈夺舍复活,以玄门百家对他的防备怎么可能毫无动作?他们没动就已经能证明这些事和魏前辈无关了,他们自己都很清楚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可魏前辈已经死了,还有那么多人栽赃他,由此推断他活着的时候,那些坏名声又有多少是别人栽赃的呢?”

      欧阳子真连连点头,这么思考下来,当初夷陵老祖的事情是真的疑点多多啊!

      魏无羡决定进去打断他们,过去的事他不想再追究,这些小朋友们也还是把目光放在其他事情上吧,比如修行比如夜猎。

      转过身就发现背后站着一抹白。那抹白越过了他,提起一脚踹在了温宁肩上,

      魏无羡:Σ(゚∀゚ノ)ノ!!

      蓝忘机意欲再踹,魏无羡连忙拉住他连声道:“含光君,含光君!息怒啊!”

      温宁爬了起来,犹豫片刻,道:“蓝公子。”蓝忘机皱起眉,捂住了耳朵,转过身背对温宁,面对魏无羡,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屋里祝芸继续扒:“当初穷奇道一事也很有问题,鬼将军温宁是在穷奇道被杀的,杀人者是金子勋,而后来金子轩也是在穷奇道被杀,那么鬼将军当时出手的对象到底是金子勋还是金子轩?”

      温宁道:“……蓝公子这是怎么了?”魏无羡道:“没怎么。醉了而已。”

      “啊?”温宁茫然,看起来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半晌,终于道:“那……该怎么办?”魏无羡道:“还能怎么办,我带他进屋,扔床上睡觉去。”

      蓝忘机道:“好。”魏无羡道:“咦?你不是捂着耳朵吗?怎地又听得到我说话啦?”

      这次蓝忘机却不答了,依旧紧紧捂着耳朵,仿佛刚才插话的不是他。魏无羡啼笑皆非,对温宁道:“你自己小心点。”

      祝芸道:“金子勋和魏前辈结怨是在百凤山围猎,过了一年多过后他被人下了千疮百孔咒,如果是魏前辈为什么那一年多他不下,眼看要去参加自己师姐孩子的满月宴了,他却下咒得罪他师姐的夫家?”

      待温宁离去,魏无羡拿开蓝忘机捂住耳朵的双手,道:“好啦,走啦,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人了。”蓝忘机这才放开了手,浅色的双眸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眼神过于清澈正直,作恶的欲·望在魏无羡心中汹涌澎湃,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他顾不得屋里还在扒他底裤的小朋友们,不怀好意地笑道:“蓝湛,还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蓝忘机道:“嗯。”魏无羡道:“把你的抹额摘下来。”蓝忘机果然把手伸到脑后,慢慢地解开了带子,将这条绣着卷云纹的白色抹额取了下来。

      魏无羡把这条抹额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我还以为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那为什么从前我摘下来的时候你那么生气?”莫非当年的蓝忘机只是单纯地讨厌他,讨厌他这人的所有行为而已?

      忽然,他感觉手腕一紧。只见蓝忘机用抹额捆住了他的两只手,开始慢条斯理地打结。 魏无羡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想看蓝忘机究竟要做什么,便任由他自己行动下去。蓝忘机把他两手捆得紧紧,先是打了一个活结,想了想,仿佛觉得不妥,解了开来,改成一个死结。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打了一个。

      祝芸道:“金凌满月宴金家宴请了修真界大部分人,我父亲都接到了邀请帖,金家会派人出几百里开外去迎接客人吗?不会的,他们派人去穷奇道根本就不是迎接魏前辈想和他和好的,三百多人提前去那儿,只能是要杀人。”

      蓝忘机眉头舒展,牵着抹额的另一端,拉起魏无羡的手,举到眼前,仿佛在欣赏自己伟大的杰作。魏无羡的手被他提着吊起来,心想:“我好像个犯人啊……不对,我为什么要陪他这样玩?不是应该我玩儿他吗?”猛然惊醒,魏无羡道:“给我解开。”

      蓝忘机欣然伸手,故技重施,又伸向了他的衣领衣带。魏无羡道:“不是解开这个!解开手上这个,解开你绑着我的这个东西,这条抹额。”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平静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需要费心思考一段时间。蓝忘机一边眺望远方,一边手上拽着抹额的带子,拉呀、晃呀,手里玩得很欢的样子。

      魏无羡无奈喊道:“快解开我手啊,你没听见屋里小朋友们都快把我扒光了啊,我得赶紧进去。”

      蓝忘机似是不满的看他一眼,拉着抹额就要进屋,像是很不满他说有人要把他扒光了。魏无羡苦苦哀求道:“给我解开好嘛?含光君,你这么仙的人儿,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你捆着我要干什么呢?多不好啊,给人家看到了怎么办?嗯?小朋友们还在吵架呢,咱们要赶紧去镇压啊,所以赶紧松开好不好?不然打起来……

      蓝忘机不理会他,拉着他还把他手给高高的吊起来,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那条抹额似得。

      魏无羡被他拽着走,边踉跄边道:“你你你等会儿。我意思是给人家看到了不好,不是说让你把这个给人家看。喂!你是不是假装听不懂?你故意的吧?你只听懂你想听懂的是不是?蓝湛,蓝忘机!”

      话音未落,蓝忘机已拖着他走出了树林,绕回街上,从酒楼一楼重新进入大堂。

      “当时是金凌满月,金子轩前辈在金鳞台是要忙着宴会各种事务的,我大哥说当时虽还未开宴,但金子轩前辈是在忙着招待客人,可没多久就不见了。接着就接到他被杀的消息,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半中途听到消息赶过去的……”祝芸分析的很带劲,越说越兴奋,旁边人听得也很专注,时不时还提一点自己的意见,猛的见祝芸呆住了,他们纷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店里瞬间寂静无比。

      蓝思追比较细心:“含光君,你的抹额……”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魏无羡的手。含光君的抹额,就绑在魏无羡的手腕上。

      仿佛是嫌注意到这个的人不够多,蓝忘机提着抹额的带子,把魏无羡的手拉起来,展现给所有人看了一遍。

      祝芸:……

      祝芸彻底恹儿了,含光君把抹额都给莫玄羽绑上了,我可怜的魏前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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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了,醉酒的叽我没办法忽略,忍不住大部分腾上来了,醉酒叽真是越看越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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